《賽德克.巴萊》是台灣史上耗資最大,也是最具話題性的史詩大作。劇組找來日本美術團隊,在林口重建霧社街場景,一景一物都經過仔細考究,打造出融合台灣味的日式房舍。拜訪林口霧社街,彷彿回到80年前,走進當年霧社人民的生活點滴。
一部成功的電影有許多組合要素,除了需要演員精湛的演技、精彩的劇本、攝影與運鏡技巧之外,另一個重要的因素就是美術設計,好的美術設計可以讓演員更融入戲中氣氛,演起來更加逼真;還能帶領觀眾身歷其境,不知不覺投入電影的時空背景中。而《賽德克.巴萊》的場景就是非常出色的設計,走進片場裡頭,就能讓人充分感受到1930年代,霧社人民在日本統治之下的生活點滴。
霧社街位在林口太平嶺,這裡地形氣候與南投霧社地區相仿,因此被魏德聖導演相中,選擇在此重建霧社場景。魏導演請長期研究賽德克族歷史與文化的漫畫家邱若龍老師擔任電影顧問,並從日本找來頂尖的美術大師種田陽平擔任美術總監,由邱若龍老師畫出場景圖,日本美術團隊指導,耗資八千萬,在這佔地1萬2千坪的土地上,打造出大大小小36棟日式建築。
霧社街所有建築樣式與物品都經過考究,力求忠實呈現當時的生活方式,連建築工法都是仿造日本古法,不用釘子,而是透過卡榫連接搭建而成。當電影拍攝結束後,魏導演將這片場景捐贈給新北市政府,由政府接手經營,並開放給民眾參觀。
▲霧社街建築團隊的介紹
▲霧社分室的草圖和實景對照
霧社街由武德殿開始,沿路經過霧社分室(日本警察大本營)、郵便局、診療室(自殺的莫那魯道之女馬紅,在此被救醒)、櫻旅館、花岡邸(花岡一郎在此留下遺言)、金墩商店(漢人老闆巫金墩開的雜貨店)、櫻花台、校長宿舍(電影中日本婦孺躲在此地,後來被賽德克少年巴萬所殺),直到公學校(日本人與賽德克族決戰場地)為止。
▲入口指示牌,標示出整個霧社街的建築。霧社當時被日本作為蕃地管理模範,因此公共建設相當完整。(按小圖可看大圖)
走在霧社街上,就能感受到濃濃的歷史氣氛,一棟棟斑駁的木造建築沿街而立,褪色的廣告單貼在破損的電線杆與木牆上;泛黃的報紙夾在沾灰塵的木架上,標示著昭和年間的日期;磨損的桌椅、生鏽的鐵架,漫步在其中,彷彿跌入時光隧道,幾乎讓人忘了這是電影場景。美術團隊曾經自豪地說,這個場景不論從哪個角度拍都不會穿幫,親自來看過後,就能體會為何他們如此自傲,即便是沒看過《賽德克.巴萊》的人,來到這邊都能感受到當時人們的生活情形。電影場景能做到如此細緻,已經足夠稱之為藝術了。
▲佈告欄上的廣告宣傳單,其中「火の用心」與「時間尊重定時勵行」是整條霧社街最常出現的標語
▲霧社分室內的報紙架,擺著「台灣新民報」,日期還標示著「昭和四年七月十五日」
▲郵便局櫃檯的標示牌,分別標示平假名、漢字、羅馬拼音。
如果是團體遊客,可以申請導覽園解說服務。那天帶領我們的是一位60歲左右的志工阿伯,除了介紹每個場景的特色,還會不時提醒我們注意一些小細節,瞭解當時的生活背景。轉進一個小房舍,他指著空地上的菜園說:「這些菜都是可以吃的喔!」再指指菜園旁的阿伯,「他每天都來這裡打理菜園,你們看看,還把菜排出了一個春字,真的很用心。」
種菜阿伯不好意思地搔搔頭說:「沒啦,這裡就像自己家一樣,天天來也習慣了,種點東西,大家看了也漂亮……」
看到種菜阿伯靦腆的笑容,我感覺他很真心把這裡當自家菜園好好照顧著,志工阿伯就是他的老鄰居,這裡不是電影的場景,而像他們的家。
▲阿伯每天來霧社街種菜,還把菜排成了一個「春」字圖。
後來碰到另外一位女志工更熱情,她全身上下穿著原住民服飾,臉上貼著紋面刺青,完全就是戲中賽德克族人的打扮,除了幫遊客介紹各個場景的故事與特色,還會辦有獎徵答,答對的遊客可得到她所自製的卡片。遊客聽得興致盎然,她講得神采飛揚,介紹霧社街像在介紹她自豪的孩子。
在黃昏的暮色中,女志工開心講解的模樣,遊客專注聆聽的臉龐,莊嚴的武德殿在後方靜靜佇立,雄壯蒼茫的電影主題曲在風中吟唱……看到這一幕,突然讓人非常感動。
我想,這就是文化的感染力吧。
▲佇立在暮色中的武德殿。
林口霧社街是台灣20年來最大的電影場景,不論從觀光價值、文化推廣、歷史教育、電影藝術等各方面來看,林口霧社街都深具保存價值。但根據《商業週刊》的揭露,在各項僵化法規的限制之下,霧社街即將在101年2月12日之後收攤關門,過完年後,人們再也無緣看到這個美麗的場景。
政府一直說要大力推行文創產業,但執行方式卻讓人難以理解,政府可以花2.15億去贊助只演出兩天的夢想家,卻無力解決擋在霧社街之前的各項法規。支持文創產業並不是光靠砸錢就足夠,更重要的是提供文化人一個完善的制度與環境,不要讓人陷在僵化的法令中綁手綁腳,使文化人辛苦累積的成果就這樣被摧毀。
儘管許多人都在呼籲要保留霧社街,但目前為止還沒看到新北市政府有明確的回應。既然霧社街前途未知,大家也只能趁它還開放的時候趕快去看看了。
夕陽西下,由武德殿向下俯視整條霧社街,迷茫的霧氣漸漸籠罩,將霧社街染得如夢似幻。電影中那段賽德克族爭取尊嚴與驕傲的故事,對現代人來說也許像夢境般遙遠,但霧社街的存在卻讓這段歷史變得很真實。真心希望霧社街可以繼續保持下去,讓更多人可以看到這個珍貴的文化資產。
▲站在高處的武德殿,可看到整條霧社街,在黃昏霧色的籠罩下,顯得非常夢幻
Update:根據中央社新聞報導,林口霧社街將於101年3月20日閉園,2月底前決定要拆除或遷移保留,還來不及參觀的人手腳要快了。
▲《賽德克‧巴萊》幕後花絮,工作人員談到他們如何克服種種困難,打造出逼真的霧社場景
▲《賽德克‧巴萊》幕後花絮,介紹整個場景從設計到完工的過程
<後面還有各景點照片分享>
▲警察課霧社分室在霧社事件發生後,變成鎌田支隊司令部,司令官鎌田彌彥少將進駐在此,接掌「反抗蕃」的討伐事宜
▲佐塚愛佑是霧杜地區最高警政首長,其欺壓的統治方式引起原住民不滿,引發霧社事件。
▲辦公室場景做的很仔細,黑板上還畫著霧社搜索地圖(按小圖可看大圖)。
▲彈藥庫管理室中所收藏的彈藥。據說賽德克族本來是使用獵槍狩獵,準頭較差,後來日本人拿準確度高的三八式小銃槍與族人交換,族人原本很高興地接受了,後來才發現獵槍彈藥他們可自製,但三八式彈藥沒辦法,只能靠日本人提供,才知道日本人要藉此削弱賽德克人的火力。
▲幕後花絮,飾演鎌田彌彥的河原さぶ談拍攝心得。
▲郵便局門口,外頭擺放復古型郵筒和舊式腳踏車。觀察霧社街的房子,會發現每戶門口前面都有設置郵箱,可見當時的郵政系統相當發達
▲由櫃檯的指示牌可看出郵便局的業務很廣,寄信、送包裹、存錢都有,和現在郵局功能相去不遠(按小圖可看大圖)。
▲戲中莫那魯道的女兒馬紅自殺後被送往此處救醒。
▲診療所內的醫師許可證,可看出當時的台灣總督是石塚英藏。石塚英藏用毒瓦斯等血腥手段鎮壓霧社事件,之後被日本國會追究霧社事件的責任而被迫下台。
▲櫻旅館是街上唯一的兩層樓建築,兩旁有盛開的櫻花樹,是整條街上最美的建築。園區內有提供和服和原住民服裝出租,不少遊客穿著和服來此拍照。
▲花岡一郎在霧社擔任警察兼蕃童教育所的老師,霧社事件爆發後選擇自殺。自殺前在家中牆上留下遺書,翻譯如下:「我等必須離開此世,蕃人的公憤,乃因出勞役多,才造成此般情形,我們也被蕃人逮捕,無能為力。」
▲花岡一郎、花岡二郎拍攝幕後花絮。
<後面還有更多景點照片分享>
▲漢人巫金墩開設的雜貨店。巫金墩手段圓滑,熟悉日語和賽德克語,霧社事件中資助賽德克族,後來被日本人逮捕質詢。有網友分享巫金墩口述的「霧社事件紀實」。
▲金墩商店外面賣的糧食,為求逼真,除了佛手瓜之外,黃豆、大蒜、生薑、白米、辣椒都是實物。
▲霧社事件爆發後,校長新原重志幫忙日本族人藏身在校長宿舍,他自己則持武士刀在外與賽德克族人搏鬥,最後遭竹槍擊殺刺入咽喉而犧牲。電影中賽德克少年巴萬發現藏身在此的日本婦孺,盡數殺害。
▲公學校內的高年級教室,教室後的佈告欄還有孩童稚嫩的字跡與圖畫,但公學校卻是霧社事件傷亡最慘重之地,令人無限唏噓(按小圖可看大圖)。
▲武德殿是各場景中最貴的建築,花費500萬建造。此處原本是平地,但為了忠實呈現霧社原址的地形,劇組特地以人工填出一個小山丘,再在上面建製武德殿。由武德殿向下俯視,可將整個霧社街景盡覽其中。
霧社街中可以看的東西太多了,可以從藝術角度欣賞場景的細緻作工,可以從電影角度去回想每個場景上演過的故事,可以從歷史角度去瞭解當時的人民生活,礙於篇幅限制,在此無法完整列出,網路上已有不少人分享霧社街遊記,網友可自行搜尋。最後分享魏德聖導演的執導心得,對這個故事會有更深一層的想法。另外T17討論區中也有網友分享許多霧社街的精彩照片,網友也可直接前去瀏覽。
▲魏德聖導演談《賽德克.巴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