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時候總是覺得疑惑,疑惑時間是怎麼被訂出來的,我是說,他們怎麼知道說現在是幾點,而且還規定全世界的人時間都得是同一個數字。搞不好我這邊過的時間比較慢阿,這樣不是對我或是其他人很不公平嗎?這個疑惑一直擺在我心中尤其到我小學六年級時到了最高峰,因為我在六年級時學會了除法,且我發現同學們早就都會了。「搞不好我的時間比較慢,其實我還是四年級吧?」當然,我那時還不知道許多人小學四年級時也會除法了。
那時候小學生間流行著一種機器玩意,叫做怪獸對打機,我相信你也應該玩過,就是那個你得帶在身上一整天,隨時給牠餵點什麼喝點什麼的小玩意,遇到同學就要對戰一番,兩台機器靠著戰鬥,瞬間拔開後兩個人一直狂按著ABAAB或是ABCBA,兩個人都聲稱那是戰鬥勝利的密碼,如果輸就代表密碼按得不夠快或是按錯。那時我們總把他帶著一整天,爸媽總是不喜歡兒子總是看著一個小方螢幕成天心思都在那上頭,這時我們就會辯稱說:「媽,我帶在身上看時間啦!你看」而怪獸對打機上頭真的有時間顯示。這或許是我不喜歡戴手錶的由來,總覺得手錶這種東西太無用,它就只能顯示時間罷了----手錶何辜,我知道這是它出身的無奈,誰叫它就只是個手錶呢?
怪獸對打機、手機、手機、手機、手機…這是我看時間用具的演進表,在我上國中後我就都是用手機來看時間,原因不只是我不再玩怪獸對打機了,更大的原因是手機更好玩,且很好用。那時國中有手機的還不多,於是就有了很弔詭的情況,我會跟我其實不那麼要好的朋友偶爾傳簡訊,但我喜歡的女孩子卻只能跟她丟個紙條,更多的時候只能偶爾幫她的打掃範圍不經意的幫忙掃上一些。搞不好這時候在我身上的時間又加速了,我有時會這樣想,時間在每個人身上看上去總不像是公平的,有些人就長得特別快,有些人慢,我玩著手機的時候大多數的男同學還在玩 GameBoy(彩色版本)。
直到我該戴手錶的年紀時我還是只用手機看時間,因為我已經弄丟兩隻 G-shock 了。那時的女朋友總說我該要看起來成熟一點才行(我能體諒她,因為她沒有跟我經歷過丟紙條的時光,搞不好她時間過得很快,所以對那段時光比較沒有記憶,一下子就能長成大人了。),雖然這樣說,但我還是穿著襯衫,黑色的牛仔褲(據說看起來比較正式但又有個性。)手腕上還是空空的,手機丟在牛仔褲袋後頭。喔,得更正一下,手腕上不一定是空空的,那時還有另一隻手握著我。那時。
有玩過怪獸對打機的人都會知道要怎麼樣讓你的怪獸快速的成長,確實的作法也不知道是誰先發現的,且居然能夠流傳全台灣。首先你要打開你的怪獸對打機,在某個晶片上頭塗黑,或是從機子下方空洞中插入一張塑膠片,瞬間給他刷的一下。這個動作會讓怪獸對打機認為自己已經過了很長的一段時間了,成功的話你就會得到一隻滿滿大便的成長怪獸(時間過太快沒人清)。如果怪獸能思考的話,牠肯定也在疑惑這個世界的改變,也會疑惑著那時間是誰定的誰去發布給世界的,為什麼我總覺得我的時間跟這個世界格格不入,是不是我自己的時間過得特別快?
我當然無法去跟其他怪獸戰鬥,甚至連按密碼都不行,我連對那一個左手戴著 SEIKO ,右手牽著一隻我非常熟悉溫度的手的那個男孩子都沒有攻擊欲望,畢竟我還是喜歡用手機看時間,它還可以跟網路同步時間。妳說我得要成熟一點,我總覺得這跟時間沒有什麼關係的,或許我們就像是被一張塑膠片給「刷」的一聲在這個世界上拼命著旋轉,等到回過神時發現怎麼自己已經是這麼時間了,有時候我們成長成完全體,有時候是成熟體。但不管如何,我能確定的都只有我們總被我們自己的排泄物包圍而已。「該成熟點了」妳說,我對戴手錶更有一種矛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