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 911 攻擊事件十週年：攝影師與照片的親身回憶

很快的，美國 911 恐怖攻擊事件已經過了10年，即便大家早已回歸平淡，但一談到當時民航客機撞上紐約世貿雙子星大樓的情景，依然讓人無法忘懷。美國 pop photo網站找來當時拍攝到恐怖攻擊事件的10位攝影師，回憶起10年前拍攝這些照片的情景。

2001年9月11日上午8點46分，被恐怖份子挾持的民航客機筆直撞進世貿雙子星大樓的北塔，幾分鐘之後另一架民航機也撞上南塔。南塔受到撞擊56分鐘之後，鋼骨承受不了華氏2000度高溫而融毀，無法支撐建築物重量因此倒塌，北塔也在29分鐘後跟著崩塌。

pop photo網站找來10位拍攝911恐怖攻擊事件的攝影師，請他們回憶起10年前當時拍下雙子星大樓的情景，集合成9/11: The Photographers' Stories系列，iPad的使用者也可以下載免費的iPad版本觀看更多圖片。原文共分為4個章節，內容相當豐富，我們僅擷取部份重點；四個章節的標題，正是這些攝影師在當時共同聽到的心聲："Get Down Here. Now.（快趴下，快）"、"Don't Shoot This（不要拍）"、"You're Too Close（你太靠近了）"、"Whatever It Takes（不擇手段）"。

▲紐約世貿雙子星大樓倒塌前的昔日身影。（photo by Peter J. Eckel）

Carmen Taylor：我在阿肯色州的相館工作，到紐約渡假，那天我在渡輪上拍了自由女神，沒想到飛機撞上了我們另一面的建築物。起初只是一團小小的火苗，還以為是辦公室的印表機著火之類的，沒想到不久後便燃起熊熊的大火和濃煙。我當時用一台Sony Mavica（編按：應該是mvc-cd1000），在渡輪上拍下北塔，當時心想應該可以把這些照片交給電視和報社使用。沒多久我看著我的左邊，聽到一個嗡嗡聲，我看到一個小斑點的飛機，心想"這架飛機應該是要撞上南塔的吧"。

▲Carmen Taylor拍下飛機撞擊南塔前的一瞬間。（photo by Carmen Taylor）

Spencer Platt：我剛到Getty新聞圖片網站6個月的時間，當天早上翻到WNYC新聞報導報告說有飛機撞進雙子星大樓。當時的女朋友、現在的老婆叫我趕快去現場看看。我的編輯試圖打電話給我，可是當時線路都不通，通常我都會帶兩隻手機，不過這天只帶了一隻，甚至連錢包都忘了帶。我當時只是個數位像機新手、大家都是，那時候拿Nikon D1，它是第一款專業型數位相機，才剛用一兩個月，當時連調整光圈轉盤都還很陌生。

當我跑到布魯克林大橋，看到雙塔冒著熊熊濃煙，並聽到第二架飛機的聲音，但沒看到飛機，我把相機調整到連拍模式，然後在建築物被撞擊時拍下冒出一團火球的照片，拍完之後我檢查的我的相機，確保有拍到這些影像。我還遇到Getty另一位攝影師Mario Tama，不久後南塔開始倒塌，我們失聯了，我還以為Tama已經死了，直到後來塵埃落定才找到對方。

▲飛機撞上南塔的瞬間（photo by Spencer Platt）

Mario Tama：事發時，一位編輯打電話對我大喊：有飛機撞進雙子星大樓，又有另一位編輯來電表示她親眼見到飛機撞進建築物裡，第一位打電話的編輯過不久又打來說：是一台767型客機。大家都嚇壞了。我抓住包包，塞進Getty配發的配備，包括一台Nikon D30s或之類的相機、另一台則是Canon D系列，鏡頭只有一隻70-200mm和一隻SIGMA 14mm，我還塞了筆記型電腦、以及備用電池和256MB的硬碟（編按：應該是隨身碟）。

當我跑出公寓到可以看到雙子星的地點，北塔有個巨大的洞，這是戰爭。接著在世貿遺址東邊的Millennium Hilton飯店看到第一名受害者，他被玻璃劃破頭部，呈現休克，警察開始拉起封鎖線，當然攝影師都是要想盡辦法進入大樓。攝影師有一句名言：你還靠得不夠近。最後開始聽到一個聲音，很像是火車相撞，也有點像是拉下鐵捲門的聲音，是連貫且規律的聲響，南塔開始倒塌，我永遠不會忘記這個聲音。大樓倒塌後，灰塵迅速擋住所有的視線，你看不到一英吋前面的人的臉，直到過了15-20分鐘才恢復，我和Spencer Platt還自拍了一張合照，紀錄下我們當下的狀況，路人都用狐疑的眼神看著我們。

▲飛機撞上南塔的瞬間（photo by Mario Tama）

David Handschuh：我在Daily News工作，當天警察和消防頻道傳來飛機撞進大樓的消息，我抬頭便看到雙子星大樓冒煙的情景。消防車逆向前往事發地點，我在紐約工作了20年，認識一些消防員，他們在消防車門後給我揮了揮手，殊不知接迎接他們的是一場葬禮。我有一台Nikon D1，是我第三台數位相機，鏡頭有17-35mm、24-70mm、80-200mm，我忽然想到我有300mm鏡頭，也把它帶著配在腰帶上。

當時北塔在60-70樓之間冒出大火，前來趕去的消防員都相信這場火勢可以撲滅的，接著在我面向南塔時，後面出現一架飛機撞進南塔，我發現這並不是偶然的。目前還沒有任何跡象顯示大樓會倒塌，然而有許多碎片掉下來，你必須一直抬頭張望確保沒有被掉下來的建築物或人砸到；當南塔開始倒塌，我轉身拔腿就跑，依然被厚重的瓦礫碎片埋住，我的口鼻都充滿混泥土粉末，每一次呼吸都以為要死了，最後有一位消防員把我救了出來，把我救出來的消防員救人超過20年，今天他救了我。

▲在南塔底下拍到撞擊的瞬間。（photo by David Handschuh）

Thomas Dallal：當天我正坐在辦公室檢查電子郵件，當時有一股腦震盪的感覺，第一時間我想到了90年代自殺攻擊事件。過不久同事打電話來，表示有飛機撞進世貿大樓，我們沒有人力可以過去，你可以幫忙嗎。我平常用三個系統：Contax、Canon和Leica，我拿了Leica、拿了Canon的80-200mm鏡頭和2X兩倍鏡。走下街時，路上的華人紛紛用福建話、廣東話、普通語談著什麼事情，我聽不懂，不過全都的人都到了大街上。

（後面還有其他攝影師的自白）

▲Steve McCurry在家中拍攝世貿大樓倒塌的情景。（photo by Steve McCurry）

Allen Tannenbaum：我家離雙子星大樓只有六個街道的距離，從臥室就可以看到雙塔。當天早上我和妻子還在睡覺，聽到巨大的飛機聲呼嘯而過，宛如站在飛機停機坪一樣，這架飛機絕對是飛的太低了；飛機接著便撞上北塔，妻子大喊這是恐怖攻擊，我迅速的穿上衣服和球鞋，忘了穿襪子就抓起相機便前往事發地點，我不敢相信我所看到的景象。我用的是Canon D30和Canon EOS-1底片機。

到了現場時，你必須克服你身在紐約市的事實，保護好自己的安全，拿出所有專業攝影技術。當我在北塔三個街口之外，我聽到另一聲巨響，這是飛機撞進南塔的聲音，我一邊心想"這是我最後拍攝的機會"、一邊躲過像是大雨般落下的建築物碎片。我拍了很多受傷的人，直到警察對我喊：你該趕快回去，這裡很危險。

▲世貿大樓倒塌時，在街道上迴避的民眾。（photo by Allen Tannenbaum）

Suzanne Plunkett：原先是在拍攝紐約時裝週，前一天拍完Marc Jaccbs的秀，9月11日當天則是要拍攝孕婦時裝秀，當天我是被BB Call傳來一則"911"的訊息吵醒。我後來前往世貿，從地鐵站出來便看到人們一直朝著我的方向而來，就在我拍了幾張照片後南塔開始崩塌，我們躲在一間辦公室，等狀況好一些時我便用外套綁住我的嘴和鼻子，找了一間電子商店，用筆電傳了三張用手機拍的照片。

▲世貿大樓倒塌時，在街道上迴避的民眾。（photo by Suzanne Plunkett）

Todd Maisel：早上拍攝原定計畫的工作，不過我從監聽無線電中聽到有飛機撞進雙子星大樓其中一個塔，接著我看到ESU （Emergency Service Unit）的車輛從我眼前呼嘯而過，我決定跟隨他們到現場。我有兩台Nikon D1s。在南塔崩塌後，我在現場拿了水清洗我的喉嚨，並進入黑暗的街道中尋找生存者，後來在瓦礫堆中發現消防隊員Kevin Shea，他是全分隊唯一倖存的隊員，因為他被奉命去拍攝大廳的建築，他雖然脖子受傷、失去了拇指，但他活下來了。911事件後我加入了軍隊，成為第一海軍陸戰隊遠征部隊的隊員。

▲113分隊的Lt. William Roberts（Photo by Todd Maisel）

Yoni Brook：我在紐約大學剛邁入二年級，那時我正在實習。當天聽到別人傳來的廣播說飛機撞上雙子星，當時我不予理會，沒想到後來看到雙塔著了火，我決定待下來。當時我的底片全部都是過期的富士800度底片。事發後，我一直在事發地點走動，直到下午五點我都還無法以編輯的角度面對一切，當時我心想"天啊！我在這邊獨自一人"、"我忽然發現我是多麼的脆弱"。

▲世貿遺址。（Photo by Yoni Brook）

Gulnara Samoilova：我正在睡覺，我被撞毀的飛機聲吵醒。原本計畫前幾天要前往莫斯科工作，但因為健康因素取消。我冰箱有整櫃的黑白底片，我選擇拿自己的相機、而不是工作用的相機和彩色底片。大約5分鐘之後，電視報導有另一架飛機撞上南塔，我同時也聽到窗外傳來巨大的撞擊聲。

到現場後，我看到許多人在建築物上方跳樓，但我不能拍下這些景象，我有去過一次世貿頂樓，我記得有多高，而這些跳樓的人必須用雙眼親身體驗。我選擇走回家，並且在遠方拍攝一張冒著黑煙的景象，直到底片洗出來才發現畫面中有兩個人跳樓。南塔開始崩塌時，我舉起相機，從取景窗看到南塔崩塌的模樣，我只拍了一張照片，路人開始喊快跑，我最後躲在一輛車子後面躲避建築物崩塌帶來的灰塵，當時聽不到、也看不到任何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