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與書相伴的日子

生活 · paulinechu · 發表於 2018-02-24 15:15 · · 檢舉

“你的美只屬於你自己,而你,卻只屬於孤獨。”我無法解讀一個初見者在昏暗燈光下所說的話,但因為是同學聯誼,我確定:那天,我整晚都是微笑著的。

“假如你在世界上是孤獨的,完全孤獨的通渠,你就把這種孤獨用作你的安慰和你的力量。”美國霍德華・法斯特的話很契合時機地冒了出來。我不知道我是不是源於需要某種安慰、需要一種力量而顯得格外安靜,甚至於有時不論大眾還是小眾看起來都那麼格格不入,安安靜靜得只能與書為伴,也只願與書為伴。

提及書,免不了憶起與書為伴的一些光陰,想起一些與書結緣的趣事。說起來,我家也算是書香門第,兒時所熟知的楊家將、呼家將、薛剛反唐,以及很多記不住名字的故事,都來自於家裏的連環畫。上學後,記得有一次,忘了我從家裏哪個角落翻出了一本類似成語字典的書,那本書對於當時的我來說,有著相當的厚度。一個成語配上一幅小插圖,邊上是拼音及詞語解釋,有的還帶有歷史典故。一則成語就是一個故事,比連環畫有趣而且新穎得多,小小的我立即被深深吸引,立馬埋頭坐在角落裏一頁一頁地翻看。現在想來,那本書應該算是我人生中看的第一本“大部頭”吧。

在那書籍還沒有氾濫的年代,我把書帶去了學校。為了吸引同學們的注意,更是為了彰顯自己的才能,我的小腦袋突地靈光一閃,小手一拍,有了!開始吆喝、誘惑著同學們與我玩猜成語的遊戲,讓同學們用小手把成語捂上,露出與之對應的小插圖,猜是什麼成語。我一猜一個准,大秀特秀了一把,同學們那羡慕而崇拜的眼神,讓我至今想起來都會不由得露出甜甜的笑,當時的我得意得應該就差變形了吧。可又有誰願甘拜下風?何況求知欲是每個人自帶的屬性,閃著誘人的光芒。同學們“覺醒”後不容分說奪過書去,撇下神氣的我,爭相傳閱起來,樂此不疲地鬧著、玩著猜成語遊戲。

對於“大部頭”書籍,之後我就不那麼抵觸了,慢慢會有意在家翻找一些“大部頭”書籍來看。《水滸傳》《隋唐演義》《俠客行》《書劍恩仇錄》……我一邊用手指頭一本一本地點著,一邊自言自語地嚷著。最後被一套《天方夜譚》所吸引。這本書整本都是繁體字,全套書忘了是四冊還是五冊。我對繁體字,接觸還真不多,尤其是繁體字書籍。出於好奇,我翻開書本耐心研究起來,發現竟是以前在小人書中所看過的《一千零一夜》的內容。這一驚人的發現,足以讓那時的我心顫。第二天,我迫不及待把書帶去學校,拿出來在同學們面前炫耀。此書霸氣的出場,刷新了很多同學對於書本原有的概念。陸續有同學提出要借看,遺憾也因此產生,那本書就再也沒能跟我踏進家門,至今讓我耿耿於懷。

喜歡讀書,就等於把生活中寂寞的時光換成巨大享受的時刻。 莫泊桑如是說。這總會讓我想起在那段養病時期裏,數千個鄉村夜晚中其中的一夜。鄉間的晚上,靜謐得讓人心慌,在濃得化不開的黑夜裏,遠遠近近零星的幾點燈火,會讓你相信一切鬼怪的存在,似乎一個轉身,就能撞上。我習慣在屋裏昏暗的低壓燈光下,拿起書,眼隨文走,心隨情動,劃著夜色隨巴金的筆鋒融入高家年夜。“‘像這樣子搶菜是不行的,我們搶不過你們男子家。你們看爺爺他們那一桌多斯文,你們吃得這樣快,哪兒還像在吃年飯!’覺新的妻子李瑞玨笑著說。”那晚我正熱熱鬧鬧在高家過年,隱約感覺有人走來,口中問著什麼空氣清新機。模糊中我抬起頭,迷蒙著雙眼疑惑地答道:“就過好年了麼?這麼快就吃飽了?”“什麼?”對方重重而訝異的腔調,把在書本邊界游離的我驚回到現實中來。定眼細看,我趕緊不好意思地向鄰居同齡女孩解釋道:“搞混了,剛才,在看書……”看我滿懷愧意,鄰居女孩笑了笑,也不好意思地說:“在燕子家看電視回來,見你家門虛掩著,就順手推門進來了,沒想到一直走到你身邊都沒發覺,早知你這麼投入,我就不該打擾你。”且不說我從書本裏究竟吸收了多少營養,但當時那種忘我的狀態,我知道,縱時光荏苒,歲月飛逝,記憶依然如昨,時不時會清晰地從腦海中冒出來,溫馨提示著自己:曾經的我,也擁有過把寂寞時光兌換成享受的能力!

我的身體在與書為伴的歲月裏如期康復著,家人看在眼裏,喜在眉心。二哥開始一次次誘惑我:“小妹,去我那玩不?包你有看不完的書。”說的次數多了,何況換個環境也沒有什麼不好,終於成行。剛踏進二哥家門的第一天,就收到二哥遞來的一張借書卡,逛的第一個地方是二哥單位的閱覽室。那是一個秋日的午後,陽光路過二哥家窗前的桂花樹,斑駁的側影灑落在木格子窗上,看風牽著樹影起舞,聽鳥兒“唧唧啁啁”說著耳紅心跳的情話。我發了一會兒呆後,慵懶地伸了伸四肢,抿了口茶水MYOB,調整好體位,繼續側臥在沙發上,靜心沿著英國夏洛蒂·勃朗特紙上的江山,滑入她塑造的世界:“那個不眠之夜後的第二天,我既希望見到羅切斯特先生,而又害怕見到他。我很想再次傾聽他的聲音,而又害怕與他的目光相遇……”簡·愛和羅切斯特之間情感曲折到最後修成正果的故事,再次告訴人們:以金錢為基礎的婚姻,最終會走向死亡,只有思想、才能、品質與精神上的默契,才能走向幸福的殿堂。

記得A. W.科爾頓說過:蹩腳的旅行者只知道“到此一遊”,蹩腳的讀者只知道書的結局。這個蹩腳的讀者指的應該是我吧。不然,何以每次提筆都深感無力,言之無物?還是我不過是又一葉公,對於文字,只是附庸風雅而並不是真正的喜愛?的確,對於任何事物,我好像從沒如癡如狂過,至少是沒有一直保持那種忘我投入的狀態。如之後,我又囫圇吞棗地看了一些詩集,有徐志摩、席慕容、汪國真等。現在想來真是奇怪,在那個年代,正是瓊瑤小說風靡的時期,很多和我年齡相仿的女孩看得如癡如醉,跟著每本的劇情,隨男、女主人公或淚流滿臉,或欣喜不已,而我似乎卻是一個異類,到現在都沒有讀過她的書。和書的緣分就像談戀愛,越是遭到砍伐殺戮,便越是生長得瘋狂,熱烈。 朦朧詩派代表人物舒婷曾如是說。我想:人與人、人與草木、人與山水以及萬物,冥冥中是否事先真有其安排?就如我和友人逛街購物,友人習慣熱心推薦:這個鞋子你穿上好看,這衣服與你登對。在我搖頭之餘,友人總會發出如此感概:被你相中的衣衣真是幸福!那麼,與一本書邂逅或擦肩,是否也終繞不過一個緣?

不是所有的音樂,都能戳中你的淚點,看書與聽音樂又何嘗不是如此相似。亦如我對韻律詩文最先的興趣,並不是源於課本裏的唐詩宋詞元曲,而是家裏的一本名叫《花箋記》的書。它非詩、非詞、非白話,讀起來卻特別韻味悠然,具有詩歌裏的音律美及畫面感,又自然通俗,應是最易讀也最難讀的書籍吧。此書以風月起,以風月結,雖是寫男女風流之事,然寫來自有斤兩。如世間固不可無“風流”,而世人又不得輕易便言“風流”,不是一般的書可比擬的。記得書中前記裏言:讀書人案頭無《西廂》《花箋》二書,便非會讀書人。為此,我後來特意附庸風雅買了一本《西廂記》(確切的說是朋友送的)。這已是多年以後的事了,而這本《西廂記》一直以安靜的姿勢靜臥在案頭,也不知張生與鶯鶯會不會自個兒抖落塵埃,從無盡的黑暗裏探出頭來透透氣。

時代的進步及科技的發展給人們的生活帶來了便捷的同時,也帶來了紅塵喧囂。安步當車的慢生活已漸行漸遠,人也莫名浮燥起來。嘗試再次翻開“大部頭”已然沒有當初的那份心靜與心境。有些文字,能入眼,卻總無法入心。屢試無果,只能放棄對於“大部頭”的偏愛,退而求其次又重新開始閱讀一些雜誌。許是雜誌篇幅短,讀起來也就沒“閱讀焦慮”。心,反而能安靜下來,隨著作者的筆跌宕起伏。想到這,不得不又讓我想起一段閱讀心路歷程。忘了是什麼雜誌,也忘了文章標題,只記得是一位美女作者,文章開篇從描寫她與她老公的恩愛開始,透過字裏行間完全可以感覺出他們倆是屬於靈欲相通,二人一心的那種,按理這應該是世界上最完美的夫妻了。可她偏偏太過善良,在享受自己生活幸福的同時,總會想起那個因受過重創而走不出心理陰影,導致無法正常戀愛成家的閨蜜。當一次次在自己的幸福裏,面對那越來越厚重的“愧疚感”後,她居然做出一個“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天方夜譚般的決定:讓老公幫閨蜜走出陰影,全程她陪同主導。從文章開篇白水都能流出蜜汁來,到後來的痛徹心扉,字字句句,無一不讓人感覺心給一刀一刀剮開。全文看完花了不到半小時,卻讓我整整花了將近半個月的時間來療“傷”。我不知道傳說中的愛情到底有沒有?但人性無法經受考驗,使人是那麼的無助與無力。這種無力感,總會讓人滋生出一種空落落的哀傷……

此後,我幾乎再也沒有閱讀過任何書籍。我怕,我怕那種來自於靈魂深處的無助與無力感。